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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水文苑 | 临水影化鱼
临水影化鱼
▢ 禾 源
一到江边,见宽广的江面,深深的水。思维里有一粒如铅的小颗粒投入水中,还有一只小精灵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江面上飞翔。
如铅的小颗粒系在思维的丝线上,没有沉到江底,在江中看到鱼在游动。它们的方向虽各有选择,来来回回,可成群的鱼喜欢逆流而行。水流的定律,鱼游的规律,并没有在时光的流动中改变。我咬了咬牙,仿佛咬断了这条思维的丝线,铅颗粒沉到水底,与闽江中段同在。
蜻蜓时而点水,时而停栖岸边草木枝头,如同我站在闽江北岸黄田镇的土地上一样,想起自己的老祖宗入闽时的选择。老祖宗大概只知道地有多肥,树就能长多高多壮,殊不知水有多深多广鱼就能有多肥多大,选择了龙漈甘溪之端。闽江若打个喷嚏,掀起的浪就能让小溪泛滥,这样的溪流养得只是鱼灵精。或许选择就是没得选择,我的老祖宗当时迁居古田的漈下村已经是明万历年间,闽江边的黄田早在唐宋时就已经有人兴基建业,再说老祖宗是随草牵引而来,走的是旱路。
不是嫌弃,也不是妒忌,只是羡慕。黄田临江而居,江水如镜,镜面大,映在镜里的场景也就大,所以黄田能从一个村变成一个镇,变成一个开发区。说是时代造就,更是地势使然,因为这块地能装得下城镇的大阵容。在我还小的时候,知道古田有个火车站叫莪洋站。这个名字是从昏暗油灯火苗中走到我心间。家族中当家叔公说: 女人到了晌午才出走,估计跑不远,不要再迟疑,分两路去截,一路到屏南城关车站,一路开拖拉机赶住古田莪洋火车站,截回来,打断她一条腿。这女人是我一位堂婶,外省人,多次说要逃回去,大概要到外省,非得到莪洋站不可。我为了看汽车,还得逃学走几里路,居然有火车,我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。几十年过去,到我要坐火车去汀洲开笔会时,这火车站早早搬到了黄田。就在火车站里等车的一段时间,与一位大哥聊天,知道了火车站的变迁过程。1959年莪洋建起闽东第一个火车站,历经30年左右,后因时代又赋予闽江之水新的使命,要建设水口水电站。这一使命的担当,莪洋火车站、镇物政府、学校、医院等等和6600多的移民,同蓄起的水,一波波涌到了黄田。莪洋火车站也就跟叔公下令截人的往事一样,成了记忆之鱼吐出的一个个水泡。
水口水电站建成,黄田成了水口的便便大腹,闽江上游之水,一路而来,到这里如同进了水之城,迷了路,任凭记忆之鱼带着巡游过曾经一个个移民村,再出水口。水聚气足,常有云雾升腾,这一带的山就更加滋润,滋润的水土,旺盛的是生命,树常青,竹翠绿,马蹄笋乘着春风而来,一茬接着一茬不断的生育,可持续生长8个多月,想想众生灵,想想群植物,这马蹄笋的母竹,可喻作是黄田绿母鸡,天天有蛋。
随着人流坐上船,一路看着马蹄笋的竹林。船行驶在闽江中,而两岸则是绿海,在这山水同一色的世界,我仿佛就是一条鱼,那马蹄笋的加工厂就是一个螺壳,游进去便啃噬那新鲜脱壳的笋。啃着嚼着,几分满足后,化手为鳍,摇摇摆摆又随流游出。鱼是水的记忆,当我化鱼时,这里的水润记忆又一款款游回,那记忆有味道,是脐橙味,山苍籽根炖黄鲶的味。闽江之水冲出的一块地,引来了一群人建成了一个村,又凭闽江蓄水建水电站,又迁来许多人成了集镇,这些人把这个地方经营得有声有色,声随火车传远,声随金翅翔飞,把滴水的绿盈留在这里,孕育着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味。